兲堂帼度

　　早上我在衛生間刷牙的時候小念突然進來了，我有些氣憤地瞪了他壹眼，而他好似沒有註意到我的神色壹般，只是滿臉期待地從背後拿出了日歷郵輪旅行。
　　日歷上面從星期二壹直勾到了星期六，從那壹個個規規矩矩的圓圈來看，這應該是他自己用紅色的水彩筆勾出來的了，我沒有仔細去想他是什麽時候學會看日歷的，只是猛然意識到今天是周末，上次我因為挨不住他的吵鬧，隨口答應了他周末要陪他到公園玩玩。
　　我以為對於這種事情小孩要不了多久就會忘記，沒想到他倒是認真了。
　　小念是我的弟弟，而這個弟弟對於我來說是本不應該存在的，我記不住他多少歲，我只是在上次和家人閑聊的時候知道他前段時間上小學了。家裏人天天都會寵溺著叫他的名字，唯獨我從來不會主動叫他，因為我和他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親兄弟，我們只是同父異母罷了，從他出生至今我都沒有在心裏承認過這個年齡相差巨大的弟弟。
　　洗漱完我懶懶散散地回房間拿了兩個面包，隨手給他丟了壹個便徑直往樓下的客廳走去了，而小念接過面包後放在他的口袋裏便壹聲不吭地跟在我後面了Neogen Code 9 韓國地址。
　　他很喜歡粘著我，只要我和他都在家他壹定會過來待在我的身邊，無論我在幹什麽去哪裏他都會跟著，甚至很多時候他會放棄看動畫片的時間來跟著我，而我也忘記了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粘著我的，反正對於他屁顛屁顛跟著我的行為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哥哥，現在已經下午壹點咯，就只有我們在家裏了，飯菜都在廚房呢！”小念有些幼嫩的聲音在我身後擴散開來，不可否認，很好聽。
　　我沒有理會小念，只是胡亂啃了幾口手中的面包然後向他招了招手，緊接著出門往公園的方向走去。離開家壹段距離後我用余光掃了壹眼身後，小念正壹臉興奮地跟著我出來了，他出來的時候還記得把門拉上了。
　　小念很聰明，我從來不用對他說什麽他卻總是能夠在我的壹舉壹動中明白我的意思，其實有時候我挺喜歡他的，如果我們並非同父異母那該多好，那我便不會將對他母親的恨意附加在他身上。
　　道路的兩旁有高大挺拔的楊樹，壹些泛了黃的葉子悄無聲息地落下來。我知道時光就是這樣的，像壹個無息的影子殺手，總是尋找著人們內心最脆弱的那份情感所歸宿的記憶，然後抹殺抹殺再抹殺，以至於到了後面人已經讓歲月折磨得麻木了，就像去年被暴風連根拔起的那幾棵楊樹，我現在已經不知道它們去哪了，而再過壹段時間也將不會再有人記住那幾棵楊樹的存在，時光就是這樣，習慣不動聲色地完成殺戮。飄渺不定的思緒突然被右手小指上傳來的溫暖打斷了，我知道這是從後面趕過來的小念牽住了我的小指，他抓得有些緊，像落水的人抓著岸邊的草。
　　路上有很多歡快的小孩，他們唱著我小時候經常哼的歌活蹦亂跳，歡呼雀躍，我不明白他們因為什麽而開心，但我知道我曾經也和他們壹樣開心過。
　　“哥哥，妳今天怎麽又不吃飯呢？”小念幼嫩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突然感覺這壹刻好熟悉，像在夢裏見過壹般，而仔細回憶了壹下才明白這是小念每天都會對我說的話。
　　每天下午壹點多小念都會跑到我房間看我醒了沒有，就像他每韓國人蔘天晚上都會跑到我的房間對我說思安壹樣，這是他的習慣，而我起床只是簡單地吃壹個面包的習慣也促使小念每天問我同壹個問題。
　　我低頭看了他壹眼，隨口回答了這個對於他來說無法理解的問題，我說我不餓。我知道我對他說話從來都是冰冷冷的，就像奶奶對待他母親的態度那般，但他好似沒有在意過。畢竟是小孩，不懂罷了。
　　路旁的楊樹不斷後移，小販的咬喝聲此起彼伏，不遠處是公園標誌型的雕像，那是壹個手捧鮮花的女人，雕刻出的形象跟院子門口的石獅子壹樣乏味。在公園附近的小賣部給小念買了瓶水後便讓他去玩弄那些健身器材了，我在遠處看著他很快和壹群孩子打成壹片，看著他玩翹班蕩秋千，看著他笑得比四月櫻花還燦爛。孩子的世界是美好的，天真懵懂，純白如紙。
　　我坐在公園裏的石凳子上靜思著，周圍是壹棵棵的榕樹，像壹個個孤獨的老人，許多小孩嬉笑著，遠處恩愛的情侶在擁吻。身邊突然吹過壹陣冷風，擾亂思緒，勾起回憶。父母曾經也喜歡牽著我的手陪我到公園嬉鬧，我左手牽著父親右手牽著母親，我壹路高興的唱歌，亂蹦亂跳。但很可惜這壹切都隨著時光煙消雲散了，時光真是個無息的影子殺手，我不知道它是在什麽時候抹殺了這壹切，我想我要不了多久也能麻木了，那樣我就不會痛了。
　　沈思是消磨時光的好方式，沈靜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顧外界喧嘩，整個世界只存在自己的幻想，其他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重要，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仿佛能在這壹刻脫離塵世繁瑣壹般。思緒不知遊離了多久後小指又壹次感受到了壹絲溫暖，同時還有壹些緊迫感。
　　我轉過頭看見了小念那張很好看的臉，他的臉上掛著笑容與汗珠，孩子是快樂的，也是單純的，有時候是也挺讓人羨慕的。他說哥哥，我們要回去咯，其他人都走了呢。我笑了笑，用力牽住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可能小念玩的真的很開心，他壹路都在歡笑，壹路都在對我說話，他說每天看見哥哥都不怎麽笑，哥哥壹定不開心，所以叫哥哥和小念壹起來公園玩，因為小念壹到公園就很開心，哥哥到了公園也壹樣會很開心吧。
　　他說他們都說哥哥很厲害，在學校的時候永遠是第壹，小念也會哥哥壹樣厲害的！
　　他說哥哥已經在家裏閑著很久，每天只吃壹點點東西，哥哥妳壹定很餓吧！小念口袋裏還有面包呢！
　　他說小念很喜歡哥哥呢，可哥哥很少理小念，但是小念還是很喜歡哥哥。
　　他說……
　　毫無預兆的眼淚打濕了睫毛，我將臉撇過去，不想讓小念看見阿聯酋特價機票。
　　晚上八點多我坐在電腦前敲打著壹些文字，小念和往常壹樣進來了我的房間，他說哥哥，思安。
　　我壹直都不懂為什麽小念每天對我說的是“思安”而不是“晚安”，但我從來沒有問過他，因為我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小孩畢竟是小孩，用錯了詞了而已，他不懂罷了。
　　我朝他笑了壹笑，我說現在應該說“晚安”而不是“思安”。小念看著我，臉突然紅了，他說小念聽別人說壹講到思字大家都會想到念字的！就是小念的念啊！小念很喜歡哥哥所以希望哥哥會想我。說完他便跑了出去，像剛剛遞過情書表白害羞逃走的人。
　　我將房門鎖上，笑了笑，眼眶又紅了壹圈。